昆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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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5/20 18:57:00
「本文来源:钱江晚报小时新闻」□邹巧逢1从青溪下,进了青童村。远远地,见一位老者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确认了号码,是老胡,没错。他瘦弱,背微屈,牙白,七十多岁的人了!这次从杭州过来千岛湖垂钓,朋友联系了当地的老胡。老胡给了我垂钓证,领着我们上了游船,再三叮嘱不要乱扔垃圾后,背着手回家睡觉去了。巧的是,老胡曾在我家乡邻县服役多年。那几年他偷偷喜欢上了驻地一个双亲都是当教师的女孩。她常过来营区的球场打篮球,穿着一身运动短衫裤,活蹦乱跳的,煞是前卫又好看。她是磁,小胡是铁,有事无事就往女孩那里溜号了,为此没少挨连指导员的训斥。退伍前夕,两人在女孩子家里住了一夜,是她家人让他们当晚住新房子,而两位教师则住老房子。第二天,小胡开口向女孩的父母说要娶她。父亲说,我女儿脾气不好,你会受不了的。小胡说,没事的没事的!我会让着她的呀!这些是我们当晚请老胡吃饭他谈兴正浓时说起的。老胡多么奢望退伍的命令迟一点下达!退伍后向家里提出这门亲事时,父母听都没有听完,说,太远了,不成!之后在本村找了老婆成家立业。时光无情,书信渐无。奔波劳碌,曾经英俊灵光的情的哥哥已老态龙钟。几年前,偶然认识个在淳安修高铁的民工,是她那个乡镇隔壁的人。他给他一百五十块钱,其中一百块算工钱,五十块算交通费,托他返乡时帮忙寻找那个姑娘的下落。高铁早已日夜轰隆隆南来北往,山重水复,民工再也没有回来,更谈何相托之事!心上的姑娘!你在哪里呢?你可安好?!回家后那几年,好想她呀!老胡俯看着酒杯,他双眼迷离,淡淡地说。她的家乡所在地叫象形。我答应了他,一定帮找到她!2中秋过后,又去了青童村。心想千万不要遇见老胡,因为中秋未返老家,答应帮他找人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这次听他侄儿说,他叔身体越发差了,上个医院。落日时分,登上上次的游艇,准备垂钓。上得船来,发现老胡正躺在船舷的甲板上,他说过来清理垃圾,有点累。没说几句话,他径直问我有没有找到她。他喃喃自语:我还以为她中秋节要打电话给我呢!几十年前的缘分,灭了也就罢了。当时因我一句承诺,切中了老胡每况愈下的身体,切中了老胡几十年深藏的心病。她的音讯,已经是老胡的一味药。现在,老胡所有的日思夜想成了老无所依。这就是我怕见到老胡的原因。3上个星期回了趟老家,想起了老胡的事情,这次刚好有点空闲,便请了一位老司机开车前往象形乡。近期颇有小阳春的味道,阳光透亮,不时有路旁的树叶无声地落在挡风玻璃上。从国道到省道到县道到乡道,走了七十多公里,我的目的地——象形乡,一个处于由低山向丘陵渐次过渡的地带,一个典型的农业集镇,到了。只有三个信息源,一是她父母均为教书匠,二是她大哥当年考取了大学,三是她的姓名和大致年龄。此三者叠加起来,得是六七十岁以上的老者才有可能知晓一些情况。是温煦的太阳帮了我的忙!有几位老者散坐在街口的一家店铺前晒着太阳,聊着天。散了一圈香烟,我也坐了下来,说明了来意。其中一位大嗓门接了烟,夹在耳边,把他的拐杖杵了几响,说,知道知道!他们家五十多年前就搬到县城街上了……你去找毛仔,是他们家亲戚,毛仔晓得的。至于毛仔叫啥名字,这个热心的老人想不起来了,只知道他住在桃花山,门口有一棵高大的枫树。桃花山上的枫树,成了最新的寻人风向标。几经打听,车子开上了桃花山。经过一片湿地松林的时候,遇到一位砍柴的老人,再次打听毛仔的家,告知还有四五里地呢!道路越走越窄,老司机说,不可能这么远吧!街上所熟悉的人家不会住在山里吧?我说,既然来了,再往里走走看!几声犬吠,在空寂的山林间传来。一户人家座落在盘山公路的尽头。门口系着围裙正在洗腊肉的女主人,起身迎了我们,对着那几条健壮的狗呵斥了几声,反复的搓着她乌黑的双手,听了我的情况,说,毛仔是我家男人,我们家没有这门亲戚。此时,除了那几只狗一脸懵逼悻悻然之外,我也傻了眼。只好下山再觅它途。快到集镇时,老司机停了下来:咦!这儿不是有一棵枫树吗?说的是这个地方吧?几片带着黑色斑点深红的枫叶幽幽地飘了下来,密集的枫树球洒满了一地。敲开枫树下的房门,慢吞吞走出来一位瘦瘦的老者,一问一答后,热情地领我们进了屋。此人正是街口大嗓门所说的毛仔,而山顶上的彼毛仔非此毛仔。枫树球中药名叫路路通,在枫树下才找对了路。毛仔确认了我要寻找的人目前尚在人世,而她的大哥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我所在的县市工作,至于联系方式,毛仔也没有。哈哈!既然大哥就身在我这儿,找到她就容易了!在象形乡蛇形村口一家饭馆美美地吃了一顿中饭。荷包辣椒炒泥鳅、家乡豆腐两菜加一三鲜汤,妥妥的农家味道,米饭也是热乎乎香喷喷的,价格友好。归路上辗转又一打听,她的大哥更是神奇地与我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幢楼,仅相隔了一个单元!见了她大哥,毫不费力地获得了她的近况和联系方式。终于完成了浙江老胡所托的寻人。在千岛湖喝酒的闲聊之中,有了这个寻人的事,而最后又回归到我的居住地,才得以最后寻找到要找的人,或许这个事情,本来就是要安排给我去做的。他们之间五十多年前的深情厚谊和五十年来的空白在我的记叙下像流水账,了然无趣,我无法描述老胡年事渐高心海渐起的波涛。当我把她的近况和电话告知老胡时,他说,我一直在等着这个电话呀!4正端起碗吃中饭,电话响了。是老胡打来的。电话那头说,我打了好几个,她接了。她说对我没一点印象啊!停顿了好久,我说,你去的电话太突然了,她可能故意这么一说呗!老胡的背是勾着的,他侄子曾经同我讲,公司聘他看管游船,是因为他是当地人,活儿也轻松。我见他在游船上老是睡觉——老了,总是白天瞌睡夜里清醒。老胡语速缓慢,声气渐消:我说是福根,她没有反应的。她不会不记得我的呀!她三天两头往我宿舍跑的呀!在我们营房的篮球场,我们一起打篮球,我去过她家里的呀!我退伍后,我们写信好多年呀!隔着几百公里,我好像看到他勾着背,在他家屋子外面弱不禁风的样子。他继续说道,我问了她好几遍,她说想不起我了!我每天都会想一想她的呀!五十多年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门口那棵玉兰簌簌作响,是风吹过来了吗?(题图据CFP)本文为钱江晚报原创作品,未经许可,禁止转载、复制、摘编、改写及进行网络传播等一切作品版权使用行为,否则本报将循司法途径追究侵权人的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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