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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弥漫死亡气息37953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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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弥漫死亡气息



中国论文


雨后,约同居小城的发小去山中捕山水牛。


山水牛不是牛,是一种昆虫。这种东西像武士,有6条小腿,头上两根长长的触角,一对大牙如两把锋利的刀,如果被它咬住,疼痛难忍,甚至出血。山水牛寿命很短,遇雷雨而出,见阳光而死。儿时,伏雨过后,我和小伙伴们就结队去山中捕山水牛。公山水牛在天空乱飞,母的却悄悄躲在草丛中。母山水牛的腹中全是籽,身体重,自然飞不起来。公山水牛落下来的地方,往往有母山水牛。跟着公山水牛跑,就能找到母的,如果运气好,能找到聚在一起的数只。山水牛是儿时的美食,煎炸都可口,剁碎做成饼更美味。后来升学进城后,就很少吃到了。


我和发小都已年过不惑,捕山水牛只是一个由头而已,想到山野找找儿时感觉倒是真的。年岁越大,越怀念从前的生活。这是上了岁数的人的普遍感觉。我们在山中转了一个上午,累得腰酸腿疼,只捕到了一只小小的公山水牛。坐在石头上休息,发小感叹,怎么儿时带给我们欢乐的东西,都慢慢不见了呢?是啊,不仅是山水牛,如蚂蚱、蝎子、蛇、兔子、蜻蜓、蝴蝶、萤火虫……都越来越少,我们掰着指头数着。


这些年,山野的植被得到了很大恢复,山山岭岭沟沟岔岔树木葱茏,杂草丛生,更适宜各种野兽和昆虫的生长。但事实却并非这样,儿时常见的许多动物和昆虫已经鲜见,有的甚至绝迹。夏日听不到蝈蝈勤奋的歌唱,秋夜看不到打着灯笼的萤火虫。杂草生长着茂盛的寂寞,树枝伸展着葱绿的孤独。


生机勃发的山野,呈现的是一种畸形的繁荣,隐藏着一种可怕的危险――生物链越来越脆弱,有的甚至已经断裂。没有野兽和昆虫的山野,像豪华的舞台上没有演员,黑夜的天空没有星星,那是一种可怕的孤独和绝望。


不可否认,造成这种状况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农业生产中过度使用农药。 二


我在电脑上 “百度”了一下:农药,根据美国环保署的定义,是指任何能够预防、摧毁、驱逐或减轻害虫的物质或混合物。“害虫”通常指与人类竞争食物,破坏财产,散播疾病或造成困扰的生命体,包括昆虫、植物病原体、杂草、软体动物、鸟类、哺乳类、鱼类、线虫类(蛔虫)及微生物。


毫无疑问,生产农药的目的是针对害虫的。问题是,害虫和益虫都是碳水化合物组成的生命体,农药在夺取害虫生命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伤及无辜。农药还缺少如现代武器般的精准打击。从另一方面看,按照存在就是合理的理论,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害虫,害虫和益虫是相对而言的,并且随时间、地点和环境变化可相互转化的,它们都是生物链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只是人类自私地过分强调自身的利益,而将虫类划分了成分。现在再去反思上世纪50年代对麻雀的大规模围剿杀戮,无疑是一桩触目惊心的大冤案。这正是人的霸道、无理和无知。人的悲剧在于,把自己作为地球理所当然的业主,不能平等对待草木鱼虫等其他生命体,只是在无休止地满足自己的欲望,从不顾及其他生命的感受。


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农药的种类越来越多。同样,现代农业对农药的依赖也越来越强。面对铺天盖地的农药,虫类由最初在惊慌失措中毙命,到后来产生对农药的抗体,像身上穿着坚硬的盔甲,让农药的枪刺无可奈何。没办法,人们只能不断加大农药的用量或生产*性更强的农药。农药使用的“度”不断被打破,最后发展成了“滥用”。据美国康奈尔大学介绍,全世界每年有600万吨农药被喷洒到自然环境中,实际发挥效益的仅仅1%,其余99%都散逸于土壤、空气及水中,而中国大陆是最大的*源。


大家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想象,600万吨农药是个什么概念?从化学的角度看,它包含多少个有*的分子?恐怕比天文数字还要天文数字!浩浩荡荡的有*分子如死亡的幽灵,或躲进土壤或随水漂流或游荡空中,侵入树木杂草花朵、粮食瓜果蔬菜,甚至被人类直接呼吸进身体。面对农药的重重包围和无处不在的侵害,我们无法回避,无处躲藏。


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存状态。 三


在很长时间里,我一直认为植被茂密就是生态良好的表现,并简单地推断,只要植被好了,昆虫野兽也会更好地繁衍生息。而几年前的一次乡村游,彻底颠覆了我的生态观念。我内心的震撼像一道撕裂开的伤痕,时常隐隐作痛。这促使我从深层次去思考生态环境问题,也是这篇文字形成的重要诱因。


这个地方在周边影响很大,因数万亩连片苹果而知名。虽然早就听人描述过这里的美景,但当我真的到来时,还是被这里壮观的景色所震惊。山山岭岭像绿漆涂过一样,浓得融不化,抹不开,那一望无际的绿,沁人心脾。你找不到别的颜色,也许有,但被这无边无际的绿淹没了。仔细观察一棵树,树叶下藏着鸡蛋大的苹果,个个像含羞的少女。我喜欢这里的绿,我更喜欢沟汊里的溪水。这里每一条沟汊里都有静水,在北方是很少见的,不用说,这归功于每一棵树、每一株草的涵养。溪水清澈见底,像山野中清纯的村姑,不染凡尘。我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进溪水中捉几只小螃蟹或逮几条小鱼。我挽起裤腿?到水中,一股清凉如微弱的电流迅速传遍我的全身,清爽无比。可我在水中折腾了半天,没见一只螃蟹,也没见一条鱼,其他有生命的东西也鲜见。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是“水至清则无鱼”吗?我有些渴,想捧水漱口,却被一个路人制止了。他说,这水不能喝。他认为我要喝水。从穿着上看,这人像镇上的干部。我问为什么。他说,你没看到河中没有一条鱼吗?这水有*。我有些困惑,问,水这么清澈,怎么会有*?他说,每年这条山沟里的苹果树就需要200多吨农药,你说这水能没*吗?我明白了水中为什么没有鱼类了。农药被喷洒到果树上,再被雨水冲到地上,慢慢渗透到地下,相当一部分被水带进小河里,这样的水中怎会有鱼类生长?依此类推,这树下的土地有*,土地上长出的青草花朵有*,草丛中当然不会有昆虫生存。


我内心的悲哀无法用文字形容,像晴朗的天空突然被乌云覆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漫山的绿色在我眼中变成了有*的颜料,更像一个巨大的阴谋,无数的生灵陷入其间挣扎死亡。这绿色成了死亡之湖,在美丽外表的遮掩下,充满着无声的杀戮和血腥。面对这代表生命和希望的绿色,我对天空都产生了怀疑。 我真的把生态的概念简单化了。


“生态”实际上是指一切生物的生存状态,以及它们之间和它与环境之间环环相扣的关系。自然环境中,各种生物相互制约,处于一种平衡状态。农药的大量使用,必然杀死大量非靶标生物,这种平衡就遭到破坏,就有可能造成整个生态系统的崩溃,像多米诺骨牌倒下,人类不可能置身事外。我终于明白,在植物繁荣的表象下,我们的生态环境包含巨大危机。


农药的滥用随着欲望的洪水还在迅速蔓延,渗透到生命的各个角落。不但灭虫用农药,现在除草、催熟、促大、保鲜等也都用农药,其使用范围还在不断扩大。1605、1059、敌敌畏、百草枯、治螟灵、西梅脱、氧化乐果、乐万通、*鼠强、西力生、灭芽磷、灭芽胺、地虫磷……这些带着骷髅标志的巨*农药,有的以神秘的代号示人,有的以含义模糊的名字问世,一个个像一剑封喉的武林高手,浑身散发着杀气,游荡在山林田野之间,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锄禾日当午”的诗意正离我们远去。农民与野草的大战不再用原始的锄头,而是一种更先进的武器――除草剂。除草剂威力不仅让野草闻风丧胆,也令人心惊胆战。那些目空一切、肆意疯长、誓与庄稼树木一决高下的野草,除草剂洒下去,不一会儿就枯*死去。野草枯*的尸体,在田野无边无际的绿色中如一块块刺眼的补丁,充满死亡的气息。按理说,野草有自己生长的权利,只是这些野草生错地方,妨碍了人的利益。人用这种方式对待它们,无疑像日本*子残忍地使用*气弹,不人道。“汗滴禾下土”虽然辛苦,毕竟对野草生命的剥夺是以一种温和的方式进行的。使用除草剂,死去的肯定不仅仅是野草,试想,这样的巨*农药能让野草迅速死去,那些草中和地下的生命,还有逃脱的可能吗?甚至连一声哀叫都没发出,就一命呜呼了。除草剂还会在雨水的作用下慢慢渗到地下,农药的分子沿着树的根系、树干到达绿叶和果实。面对这种果实,无论它的色泽多么鲜艳,它的口感多么清脆甘甜,你还敢大快朵颐吗?


像除草剂之类的剧*农药,不仅能迅速夺去野草、虫类的生命,对人也是毫不留情。我老家就发生过这样的事。一个刚结婚不久的小伙子,帮助丈母娘家干活――用除草剂除草。劳动间隙,在没洗手的情况下他抽了一支烟,结果一支烟没抽完就口吐白沫中*昏倒。被人发现后,迅速送县医院救治了一天一夜,没有醒来,又转到省城医院救治,医生尽了全力,最后还是没把他从*门关拉回来,光医药费就花去了10多万元。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一个家庭就这样破碎,实在令人痛心。据世界卫生组织和联合国环境署报告,全世界每年有800万人农药中*,其中60万人死亡。我国每年农药中*200多万人次,死亡20多万人。这些数字触目惊心。


其实,比直接死于农药更可怕的,是它的慢性危害。因为慢,它更危险更不易被人觉察,甚至连肉体的疼痛也丝毫感觉不到。所以,这种慢性危害具有更大的欺骗性和隐蔽性。前些日子看过一个资料,现在男性的生殖能力下降了50%以上,照此下去,人类的繁衍将受到严重威胁。究其原因,除了大气污染,最直接的就是农药的慢性危害。农药在人体内不断积累,短时间内不会引起人体出现明显急性中*症状,但却慢慢破坏神经系统的正常功能,干扰人体内激素平衡,影响男性生殖能力。另外,农药还会破坏人的免疫力,导致癌症等其他疾病的增多。据我后来了解,我上文提到的那个林果名镇,在周边地区癌症发病率是最高的,这绝非偶然。 四


民以食为天。这 “天”应该是永远干净明朗,如今却是阴云密布、险象环生,甚至惊雷震颤。“药袋苹果”“ 蓝矾韭菜”“ 药茶叶”“ *生姜”“ 甲醛保鲜”等屡屡发生的农产品安全事件,令人震惊,成为全社会挥之不去的痛。这些事件不仅仅是农药的滥用问题,已上升到道德层面,事关人的良知,其危害比农药本身更可怕。面对红彤彤的苹果,你却觉得那灿烂的笑容里藏着阴险;滴着水珠富有诗意的菜叶,在你眼中幻化成一把把锋利的刀锋……这绝不是人们小题大做,而是农药的危害足以让人精神错乱。


写这篇文章时,正值麦收,电视上正好播出了一期有关小麦贮存的调查。很显然,贮存小麦的最大难题是虫害。采访了几位正在收麦的人,他们无一例外地回答,防虫害主要使用一种成分是磷化铝的固体药片。这种药物的安全用量是每100公斤小麦放一片,而农民大都放3~4片。更有甚者,将一种很强的辛硫磷农药直接搅拌到麦子里晾晒。采访中,大部分农户对这种做法有没有危害并不在意。当问一位农民有没有人吃这种小麦中*时,他告诉,没听说人中*的消息,只听说有牲畜吃了喷过辛硫磷的小麦死掉了。这些小麦最终变成我们餐桌上的馒头、水饺、面条……整个下午,我的胃在阵阵作呕,心在隐隐作痛。


人类发明制造农药是为阻止虫子对粮食和瓜果蔬菜侵害的,可如今许多年龄稍大的人却对虫子产生了感情,把它们当成了安全的风向标,并以此怀念曾被虫子噬咬成状的黑白岁月。他们到市场买菜时,先仔细查看菜叶上有无被虫子咬过。如果有,这菜可买,没有药害。这些曾经令人讨厌的 “害虫”成了为他们生活排雷的先头部队。有条件的,干脆到城外包块地,自己种菜吃。我经常收到亲朋好友送来的时鲜蔬菜,一捆油菜或一把芹菜或几根*瓜,他们总忘不了说,这是自己种的,没有农药,放心吃。我望着这些挂着友情露珠的蔬菜,心里想,这菜是安全的,那么水呢?油泥?肉呢?空气呢?


正是人们对药害的恐惧,才催生了一种新型农业――有机农业。用这种方式生产的农产品,不施化肥,不用农药,固然安全可靠,但成本太高。我的家乡集三所农业大学之智慧,研究出了有机韭菜,通过国家和欧盟双认定。我曾参观过这个韭菜基地,大约数十亩地,几十个大棚被细眼笼罩着,以防蚊蝇进入。一旦蚊蝇进入会生蛆,就只能洒 “666”之类的剧*农药。泥土也必须全部更换,原来种庄稼泥土中残留着化肥。在基地周边百米之内不能种庄稼,防止空气污染。我多次听过基地技术员讲述研究之困难,生产程序之繁琐,要求之严格,令人生叹。所以,有机韭菜的价格自然不菲,每公斤120元,一年四季不变价,且供不应求,大都流向高档酒店和尊贵人家。对普通人来说,只能望韭兴叹,试想,谁舍得花120元钱去买两斤韭菜?除非脑子进水了。如今,许多酒店为了应和人们对食品安全的恐惧心理,大打有机食品牌,其实多数是糊弄人的噱头。


心理学大师卡尔?荣格说:“有这么多东西满溢了我的心:草木、鸟兽、云彩、白昼与黑夜,还有人内心的永恒。我越对自己感到不确信,即越有一种想跟万物亲近的感觉。”造物主赐给人类的世界――那个天光明澈、风物灿烂、虫叫鸟鸣的世界,正与我们渐行渐远。无数草木和生灵消失了,刽子手正是我们人类。可怕的是,我们还没有真正认识到,在人类欲望无限膨胀、无情剥夺其他生命的同时,人类正在重重伤害着自己。


从自然伦理上说,若人类不能克服“人类中心论”的理念,若不能节制自己的欲望,最终将毁灭于自己。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张 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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